最近发现,周围的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这年头小女生不靠谱。偶尔去Coco,发现北京现在的夜场都是这样的情形:大哥(往往是整天泡在夜场的以组局为乐的半职业大哥)做庄开一V几号的包房,一群86-90年出生的小女生在10点到11点之间鱼贯而入,个个浓妆重彩,每人带一顶标志自己身份的小帽子乍一看以为集体刚做完化疗,每个人都自称是中戏或者电影学院的学生甭管她们去没去过那里或者是否拍过任何大头贴之外的东西。进屋后她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准确判断出房间内男人中谁有权谁有钱谁对她们帮助最大,然后按其重要性依次敬酒。接下来她们开始自娱自乐,暗地和房间内不是他们一伙的其他女孩飚歌,中间接进大厅的high曲摇着摆着酒不醉人自醉。个别既不唱也不跳的无一例外头也不抬地一个劲发着短信仿佛全世界只有现在这个局最无聊。忽然间其中某女生接到一个电话,于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她们又礼貌周到地和组局的大哥打个招呼然后集体鱼贯而出去串隔壁另一个V几号的场,那边还有更多的导演副导演、老总副老总、大哥大哥大在等着他们来热场给面儿。
这年头老男人更不靠谱。见面三分钟就向人家女孩要电话,半个小时后可能连对方名字都还没记住就敢问人家愿不愿意下礼拜和自己去澳洲。个个都做出一副数字过硬的样子,有意无意间提起哪个名人都是自己的哥们。你要真有钱你就拿钱把人家往死了拽好歹也还算一个风格,问题是等人家真提出让你陪着去国贸或者王府的时候你又赶紧说自己要出差。唐山人的话:这都绳(发音时要拖长音拐大弯)么素质啊!
这年头把宠物弄得比老公还亲的女生不靠谱。因为他们觉得男人都花心都不靠谱,所以她们就把对男人的爱心放大了一百多倍投入到自己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小乌龟身上,给宠物们起的名字普遍比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有文化,给宠物们看病比给自己看病还贵也心甘情愿,猫粮狗粮一律国际名牌。(甚至我还认识一个朋友有一次不小心把自己吃剩下的半个麦当劳双层吉士给了他们家的狗,从那以后那狗什么都不吃只认麦当劳,弄得她每天回家都得先去麦当劳报个到!)如果万一她们的宠物自然规律生老病死,那真是泪如泉涌心如刀割,不是学表演的也能表现出万般柔情和无尽思念。你问她最想谁,一定是那刚刚逝去的米丘和喷喷,这时候你要问她以前的男友或老公,她们搜肠刮肚勉强想起来那副费劲巴拉的样子让你觉得做男人真是全世界最点儿背的一件事。
这年头把老婆送得比阿波罗还远的男人更不靠谱。我身边一大堆这样的情况,明明可以两个人在国内男耕女织安居乐业,非要把老婆和孩子送到伦敦、悉尼、多伦多或温哥华。老公在国内过着准单身的生活,无论是否真的有什么外遇整天都开开心心快乐无极限,唯一的义务是一年往返几次长途飞行积攒里程数然后就只剩了相见不如怀念。我不明白一年只见三面睡十几宿觉的婚姻有多大存在的必要。其实现在的人们都想得开,离了婚的有时候一年见三面都还不只。如果要是国内国外生活水平天壤之别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是国内过得更舒服为什么还要让老婆孩子去国外流放难道就为得到那个没有没有任何附加值的外国身份?
这年头练剑的不靠谱。周围经常有朋友隔三差五地剑光四射一把,晃得我们这些朋友头昏眼晕,偶尔还要被他们大半夜的来电骚扰回答一些不着四六的弱智问题。(见另一篇《世界是贱的》。)
这年头不练剑的更不靠谱。无论男女都可以理智得像计算器一样。女孩可以送你多少温柔就刷你多少卡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听说卡地亚又开了家新店你下午陪我去逛逛吧”,男人可以心安理得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人家“我很寂寞,你陪陪我吧,我今晚不用给老婆打电话”。这都哪和(按台北发音读“汉”)哪什么情况啊!难怪所有的单身都觉得最近遇上的全是烂桃花。(如果以《街上流行烂桃花》为剧名排一部话剧,我猜上座率一定有保证,男女观众通吃。)
不靠谱的事还有很多。
这年头卖房的不靠谱。样板房永远是最好,承诺的永远做不到。房没验,先交钱;有问题,找自己。
这年头买房的也不靠谱。两万一平米的房子的地下停车库里照样能有人随地吐痰。
这年头管买卖房子这件事的更不靠谱。一会限制人家老外买房,一会又告诉人家买了也不能租,人家买了往外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管得了吗?我们有关管理部门的初衷可以理解,但是颁布的一些具体措施往往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似乎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的职业当回事。
这年头医院不靠谱。有些大夫手下劣质圆珠笔一动,就直奔利润而去,说白了他们就是懂一点医学术语的本院药房的销售员。
这年头病人也不靠谱。居然有纠集家里人把大夫打成病人的。
这年头航空公司不靠谱。飞机晚点的时候毫无歉意仿佛只要不把你从天上摔下来你就没有理由抱怨一切都是活该。
这年头乘客也不靠谱。因为自己在外面打手机耽误了一机人的起飞时间登机后居然也是毫无歉意。
我们的大球(足球)不靠谱。永远是亚洲三流甭管对手是谁都不能把对手踢得满地找牙,却能够在群殴中打得自己满地找下巴。
我们的小球(台球)也不靠谱。自己队友之间还能在比赛之前动手打起来,而且是一男一女。
…(省略省略,省略号真管用!)
昨天一个朋友还问我:怎么现在的人都越来越不靠谱了?
我说,那是因为他们周围的人都越来越不靠谱了。
其实,我们正在经历的“这年头”恰恰是中国经济空前发展、中国热席卷全球的最好的年头。只不过这“最好的年头”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在贫穷社会所产生的旧的核心价值观分崩离析、新的相对富足的社会所应产生的核心价值观尚未形成之前我们必须要经历一个核心价值观普遍缺位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伴随着社会财富快速的产生和大范围的重新分配,一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靠谱的人与事,这些不靠谱的人与事又会让一些相对靠谱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到一份孤独与迷失,甚至最终把他们也拖向不靠谱的彼岸。
我们可以把我们的拖鞋、拖把、打火机和微波炉打进全球沃尔玛的每一家店。但是,直到我们形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新的、建立在相对富足社会基础上的核心价值观,直到这些新的核心价值观让我们更多的人在生活和工作中更加“靠谱”起来,中国的文化产业(如电影、电视、音乐)以及一些需要文化内涵作为支撑的产业(如服装、家具、汽车)是不可能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与我们日益增长的GDP总量相适应的主流影响力的。
这种能够让我们从“严重不靠谱”变得“比较靠谱”的新的核心价值观到底应该包括哪些元素,我也在思考之中,以后有机会再专门写出来和大家讨论。但直觉上起码有两个因素不可或缺:家庭观与诚信意识。
最后,盗用《夜宴》中葛优的一句名言:我泱泱大国,应以靠谱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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